法网柔情

□文/陈燕 

　　春日融融，草长莺飞，5月15日这天，沙坪坝区公安分局土湾派出所副所长白光勇和民警王雪峰有一项特别任务——领着刚刚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的少年小华到重庆市少管所青少年法制基地接受教育。 　　小华是一个不满17岁的少年，是土湾辖区居民。 　
　　听着少年犯的现身说法，目睹一个个案例，小华似乎被深深震撼，他的呼吸急促，面色凝重。他回忆起在一个月前，那不堪回首噩梦般的经历……
女儿遗物被盗撕裂了母亲的心 　　
　　3月14日，这是令重庆丝纺厂挡车女工秦玉兰痛苦不堪的一天。 　　
　　那天，她下班回家，推门进屋，眼前的凌乱景象让她瘫坐在地上：大衣柜的门敞开着，价值2万多元的首饰及有价证券，连同她刚刚才从厂里领到的买断工龄的2万多元现金，不翼而飞! 　　
　　她悲愤难已，泪水滂沱：“女儿呀，妈妈没有照看好你最后的东西，对不起你呀……”48岁的秦玉兰曾有一个女儿琴琴，3年前被两个丧心病狂的抢劫犯杀害。 　　
　　当时，秦玉兰捧着女儿的血衣哭得死去活来，在女儿的遗像前长跪不起，有3月不能起床上班。女儿走了，只留下一大铁皮盒的小玩意，发圈、项链、手链、手表、玉佩等等。看到女儿这些贴身小物件，伤心的母亲就好像看到了女儿的音容笑貌，嗅到女儿身上熟悉的气味。她每天有意无意都要打开柜子，看到这些小物件，就好像与女儿说贴心悄悄话似的。 　　
　　秦把代表女儿的这个小铁皮盒放在了大衣橱的最里面，连同家里的股票证、票据，以及经营出租车的收支记帐本放在一起。 　　
　　就在琴琴读小学的时候，秦玉兰就与前夫离异。1996年，秦结识了开出租车的邱建明。邱建明忠厚老实，虽说比秦小2岁，但对秦玉兰倒巴心巴肠的。两人同居五六年了，感情挺融洽。 　　
　　邱建明也离过婚，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儿子小华。看到女儿琴琴与小华处得很好，两个娃儿姐姐弟弟喊得亲热，秦和邱打心眼里高兴。邻居们也羡慕他俩儿女双全，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2000年2月，杀害琴琴的凶手被法律严惩。逝者已去，烙在母亲心里的隐痛永远地留下了，那是岁月抹不去的永远的哀痛和悲伤。每每夜深人静之时，秦玉兰彻夜难眠，倚在窗台边，独自一人捧着女儿遗物泪如泉涌。如今，连女儿陪伴母亲的最后一点儿纪念物也被盗走，秦玉兰感到撕心裂肺般的绝望……
盗贼竟是儿子…… 　　
　　这是一桩重大盗窃案，土湾派出所接到报案，迅速组织警力开展侦查。 　　
　　门虚掩，无撬锁痕迹，衣橱锁是被强行拉开的。看样子盗贼是和平进入房间。有邻居反映，下午1点多钟房门好像是开启的。 　　
　　谁能有房间的钥匙?刑警连夜行动，排出了8个嫌疑人，包括邱建明的儿子小华、秦的亲戚朋友邻居等等。一个个寻查，一个个访问，这一夜派出所灯火通明。 　　
　　9点半，小华在派出所录了口供后被送回了家。细心的外公发现，从派出所回来的外孙有点反常：闷着头一个劲地扒饭，连菜也不挟一下，好像有很重的心事。接着，他闷闷地对外公说，这是自己在家吃的最后一顿饭，睡的最后一个觉了。说完便径直回到自己的小屋，拴紧了房门。 　
　　外公很诧异小华这么一大通不着边际的话，这可是小华从来没有过的事。外公想想不对劲，遂不停地拍门追问。过了好大一阵，小华打开了门，低着头不说话。在外公一再追问下，过了许久，小华呜呜哭出声来：秦姨的钱是我拿的，我是不是要遭呀?说着扯开枕头套，倒出了大把大把的钞票，共计1.9万多元。“那个……那个，那个铁皮盒，我嫌它重，把它扔进垃圾道了……” 　
　　外公老泪纵横：华华呀，你闯了大祸了，这是犯法的事，你为什么呀?他叫来了小华的爸爸邱建明。这时已是晚上10点钟了。 　
　　一家人围着小华不知说什么好，生怕他出什么意外，把窗户、门栓得紧紧的。 　
　　邱建明哭丧着脸，儿呀，你让我如何面对你秦姨呀? 　
　　晚上11点多钟，当白光勇副所长将小华从七星岗再次带到派出所时，他心里涌出复杂的情绪，变得很沉重：这个男孩子可惜了。 　　
　　对法律条款稔熟的白副所长明白，偷盗如此数额的财物，至少将有五年以上的监狱生活在等待他。
　　在派出所，小华解释了他非常幼稚可笑的作案动机：初中毕业后，父亲便不让他上学了，虽然他学习不好，考大学希望不大，但一天到晚在家闲起又没有意思。整天无所事事，他十分羡慕那些在职高或普高学校里有书读的同学。父亲在经济上对他很抠，平时过年过节，也不给他零花钱。他口袋里常常只揣有几毛钱。 　
　　头天晚上，父亲一脸严肃地对他说，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准备到外地去发展。等他再长大些，就带他到北海去闯天下。小华听了，心中一紧，眼下这个时候父亲是不会带自己走的，因为自己一没有文化，二没有技术。爸爸肯定要把我一个人扔在重庆了，我岂不是一个人孤苦伶仃呆在重庆? 　
　　他冥思苦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想到一个办法：我把爸爸的钱偷了，把那些心爱的东西扔了，看他到哪里去!看他还把我扔下不! 　　
　　他是很清楚爸爸和秦姨的生活规律的：每天，秦姨早上7点至下午3点钟上班，父亲跑白班车，晚上6点钟才落屋。 　
　　早晨7点钟，一夜无眠的小华翻身起床，吃罢早点，就打的直奔土湾。一家人的宝贝都在大衣柜里，用钥匙捅开门，又飞快地打开柜子门，将钱圈成一团胡乱朝裤包里塞。 　　
　　铁皮箱太碍眼，左抱右揣都不好拿，心慌意乱的小华最后只得扔进楼下的垃圾道。 　
　　一切都收拾干净了，小华轻轻地带上了门，想了想，还是让门微微虚掩好些，为了造成错觉，他返回去，故意将钥匙塞在枕头下。这是他最得意的一招，是他想了一夜的高招。 　
　　小华打的回到家里，还不到10点钟。刚坐下不到5分钟，外公提着菜篮回来了。
土湾派出所从此有了特别工程 　　
　　当秦玉兰知道真相，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都有些站立不稳：真的是小华干的?真的是他吗?我对他那么好，把他当成亲儿子，家里的碗都没让他洗过，重话都没有说过一句，他为什么要这样待我?为什么呀? 　
　　家里只有13平方米大，为了小华，秦玉兰还专门给他搭了一间。迁移户口、开家长会，都是秦玉兰一手一脚操办。除了在用钱上对小华管得较严，不准他大手大脚外，秦玉兰几乎倾其所爱，秦对小华的偏心甚至还引起亲生女儿琴琴的嫉妒，琴琴好几次对女友嘀咕，我不再是妈妈的掌上宝了，我妈妈待新弟弟好得很，什么好吃的都要留给他，什么都替他想到，像是她的亲儿子一样。 　
　　这个时候，秦玉兰的确也无法面对邱建明，她不知两人能否继续生活下去。秦母更是在一旁叹息抹泪：“天呀，我们得罪了什么人，遭受如此劫难?我恨死了这个贼!我要小华进监狱，让他吃吃苦头，尝尝铁窗的味道。” 　
　　在派出所，秦玉兰见到了令她气恼不已的小华。小华蹲在地下，他喃喃地说，秦姨，原谅我这一次吧，真的对不起，我今后再也不敢了。小华抽泣起来，他也许知道自己将不得不付出沉重的代价　
　　秦玉兰没说话。她的心伤了，疼小华，爱小华，多年的努力竟换来如此下场，她真的想不通。　
　　秦玉兰是派出所请来的客人。民警江斌、王雪峰向她解释了有关法律条款。民警说，鉴于秦与邱建明有事实婚姻关系，如果秦玉兰不予追究，16岁的小华就有可能取保候审。 　
　　民警动情地对秦玉兰说，如果被关进看守所，坐几年牢，你可以设想一下小华今后的人生。他才16岁，真的太可惜了。现在你有一次挽救他的机会。 　
　　“我不，不，我的女儿没了，连最后一点东西都没有了，让我怎么想?让我怎么活?我不想见他们两爷子。” 　
　　“秦大姐，你再想想，我们不急……” 　
　　 民警静静地不说话。沉默而难捱的10分钟过去了，一脸憔悴的秦玉兰抬起头来，口未张，泪光却在眼中闪动。这个历经坎坷的女人一字一顿地说，好吧，我想好了，再给小华一次机会吧。 　　
　　 一直在外面忐忑不安听候动静的邱建明，按捺不住了，他冲进屋紧紧握住秦玉兰的手，使劲摇晃：“谢谢你，玉兰，你救了我们两爷子”。 　　
　　秦玉兰也哭出声了：“建明，你要明白我的心。下这么大的雨，人家派出所民警夜半三更趴在垃圾道口寻找赃物，浑身上下都被湿透了。人家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小华。”
　　 …… 　
　　当办完所有手续，16岁少年小华的手铐被解开了。他“扑通”一声给秦玉兰跪下了：“秦姨，谢谢你救了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就在派出所办公室里，办案民警见缝插针给邱建明和秦玉兰摆起了龙门阵。民警虽说年龄不大，有的还出校门不久，但论起青少年的教育来，却头头是道，说得秦玉兰和邱建明两个人频频点头。　
　　“孩子大了，应该为他的前途着想，不能老在家里闲耍，要么读书，要么学一门手艺，千万别走歪了路，否则到时家长后悔都来不及了。孩子的事一招走错，满盘皆输呀。秦大姐的宽广胸怀和牺性精神让我们大家都十分敬重，真心希望你们和和睦睦，好好相处，珍惜你们来之不易的感情，把孩子教育好，把孩子培养成才。”
　　针对邱家的特殊情况，派出所所长贺力与教导员鲁庆跃合计，决定将小华的教育纳入所里的特珠工程，追踪管理，并落实专人负责。于是，4月22日这天，便有了民警带小华去少管所听课这一幕。
　　法网无情，法绳冰冷。作为法律的忠实执行者，民警胸中闪烁着柔情的光辉。那是他们对人民群众最深情的爱，诠释着人民警察对法律深刻而完美的理解。